郭智輝「奶媽哲學」 締造崇越長紅業績

過去兩個半月來，台灣出口極度暢旺，其中又以半導體為主力的電子零組件最受矚目。在晶片、被動元件等需求帶動下，已連續26個月正成長。

台灣最大半導體材料及設備代理商崇越科技也跟著水漲船高。2020年，營收361.7億元及每股稅後盈餘（EPS）11.38元，雙雙創下歷史新高。

缺貨！客戶用30倍價格爭搶 

即使不計算這波因為產業趨勢帶來的榮景，崇越長期以來，也是市場上的資優生，近16年間，繳出新台幣200億元的市值成長，以及276％的總股東報酬率，讓郭智輝於去年首度進入《哈佛商業評論》全球繁體中文版「台灣CEO 100強」的名單，位居第98名。

這一波的半導體行情到底有多好？一家提供音響設備的IC供應商，一顆IC原本售價0.6美元，因為疫情缺貨，國外客戶的老闆，親自搭私人飛機來台搶貨，開出的價格是20美元，漲幅超過30倍。

崇越與大部分客戶簽的是年度合約，就算市場價格喊得再高，一則產能不可能立即提升，二則供貨合約也已簽定，很難有爆炸性成長。因此崇越保守估計，2021年大概只能成長10％。

細屬崇越科技自1990年成立至今，也非一帆風順。郭智輝回憶，公司有兩次巨大轉折，對他而言，就好像兩記巴掌打在臉上。

圖／崇越科技近五年獲利

第一次發生在崇越科技的前身——崇越貿易的時代。有一家知名的日本大廠來台灣尋找代理商，當時台灣的半導體產業才剛開始發展，郭智輝當時負責這個業務，他花了很大的力氣協助這家日本大廠拓展台灣市場，想不到，最後這家大廠將代理權委託給別人，被郭智輝形容為「女朋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至今說來仍有些氣不過。

不過，這件事情也讓公司領悟到，半導體是一個成長中的行業，值得專門成立一家公司，後來才衍生出崇越科技，也成為郭智輝創業的源起。

第二個巴掌，則是2003年公司上市，為了與公司同仁利益共享，當時幾乎在職的員工都領到分紅配股，由於當時崇越的股價高達300元，許多同仁立刻就把股票換成現金，去買夢想已久的雙Ｂ豪華轎車犒賞自己。沒想到，這卻為公司帶來大麻煩。崇越主要代理日本半導體廠商的產品，後來日本的代表來台北，看到崇越許多同仁都開雙B轎車，十分不以為然。

「對日本人來說，上班族開雙B是不可思議的事，所以馬上把我們的佣金砍了一半，」雖事隔十多年，郭智輝談起來還是頻頻搖頭，日本人覺得崇越「太好康了」，立刻將佣金從5％減少為2.5％，後來再砍一半，只剩下1.25％，公司收入大幅縮減，可算是崇越上市初期最大的危機。

不再當代理商，自己掌握價值 

被狠狠砍價兩次後，郭智輝認為，崇越若繼續單純做代理商，價格都掌握在別人手裡，沒價值，他甚至發展出一個「奶媽哲學」。

「奶媽哲學」是指奶媽帶孩子，孩子教得好，人家會說是孩子的基因好、個性好、家世好；如果孩子教不好，就是奶媽的錯。引申到崇越的代理商角色，銷售成績出色，人家會說是原廠產品好；賣得不好，就是代理商不會賣。

因此，被砍價後，郭智輝做出一項重大決定，爭取與日本原廠在台灣合資，從事製造生產，「如果我賣的價格超過日本，就表示我有本事，你就不要再砍我（價格）了，」從此才止血，度過危機。

經過這次砍價風波後，直到今天，崇越集團所有同仁一律不准開豪華名車進公司，甚至也不准戴太高檔的手表，「只要有鑽石的都不行，包括鑽戒在內。」一朝被蛇咬，郭智輝不希望這個慘痛的經驗重演。

成長聚焦環保綠能、大健康 

崇越科技成立31年，前20年都是以銷售半導體設備材料為主力，近十多年來，則加入環保綠能和大健康事業。

環保綠能事業，目前由崇越集團副董事長賴杉桂操盤，他曾任台灣國際造船公司董事長、經濟部中小企業處處長，也是郭智輝臺北大學企管所博士班的學長。

賴杉桂在經濟部任職長達33年，他比較公家機關和崇越最大的不同有兩點。其一是速度，崇越非常講究高效能，主管勇於決策，修正也非常快速。其二，崇越爭取和訓練人才有很好的策略，會用特別的激勵制度留才。這兩點正是崇越的致勝祕訣。

在郭智輝的管理字典中，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人才」與「分享」。「我會吸引比我優秀的人，比我笨的人，就想辦法把他踢出去，」說話率直的郭智輝表示，崇越未來的接班人選，都已在他的掌握中，多屬協理、副總等40多歲的主力幹部，公司除了全額補助他們就讀EMBA，也輪調到海外歷練，培養國際觀。

至於「分享」，則是郭智輝要求管理團隊必備的特質。他有一套特別的觀察方法：每一季發獎金時，交給幹部決定怎麼發放。幹部自己獨拿？還是部分發給團隊？發放比例又怎麼設計？

郭智輝認為，獎金分配也需要智慧，他從旁觀察，幹部們是不是有一套邏輯，「重點不在發多少，而是怎麼發？發放邏輯在哪裡？我要看他的邏輯，」郭智輝說。

對於郭智輝的領導風格，外界常以「鐵腕」「鐵血」等字眼形容，他有點無奈地比喻，人出生懂事以後，身上都背著二個簍子，一個在胸前，一個在背後，別人對他好的，都放在背後，所以很容易忽略，但對他不好的就會放在胸前，一碰到就想起來。

郭智輝也承認，自己的脾氣的確不太好，雖然一時也改不過來，但他仍常和主管們共勉，在決策時要有一點妥協的精神，不能凡事都強攻、硬來。

賴杉桂認為，郭智輝的「鐵血」，其實是堅強意志和堅韌精神。在賴杉桂眼中，郭智輝是一個真性情的人，講話不拐彎抹角；很有原則，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愈親近的人，他罵得愈兇，但其實是他惜才的表現。

其實賴杉桂進入崇越之後，也常常協助郭智輝扮演「白臉」的角色。賴杉桂會勉勵同仁，「挨罵」是老闆對你有更高的期許，表示你還有進步的空間，就當做是一個「練功」的機會，持續往更高的境界邁進。

新事業，安永鮮物最花心思 

人才布局外，崇越以過往累積的工程技術為核心，正積極推動永續發展和循環經濟，分成四大領域，包括水處理及水資源回收再利用、節能相關機電工程的統包和服務、廢棄物處理和再生能源。不過不論是半導體還是綠能產業，都已經不是現階段郭智輝關注的重點。

「我現在唯一還會從總經理罵到課長的，只剩下安永鮮物，」郭智輝說，安永是集團中「襁褓中的小兒子」，花他最多心思。

安永鮮物創立於2012年，主打新鮮無汙染的水產品，雖然至今還沒賺錢，但郭智輝仍堅持遠景可期。他以日本的數字回推，台灣在食品安全前提下的魚、肉、蔬菜的市場規模，到2030年，可達新台幣1100億，如果加上二次加工食品，則高達3000億；若再加上海外華人市場（不含中國大陸），更可望成為兆元產業，這麼大的一塊餅，安永只要分一小塊就夠了。

安永鮮物這個集團內的老么，現在只占全集團營收約2％，但郭智輝期許它有天能成長到50％。「或許這輩子看不到，但也要把它的制度和架構建立好。」這位縱橫半導體產業30年的企業家，仍持續創造新的夢想。

圖／崇越科技小檔案

崇越成長新引擎：上百公頃漁電共生、智能化養豬場 
在崇越集團的布局裡，半導體是穩定的核心業務，占集團營收九成。但若論成長爆發力，非綠能、循環經濟莫屬。 例如郭智輝就很看好太陽能發電，布局已超過十年，目前總發電量累計近50MW。 未來則預計以一年增加100MW的進程推動，將廣設於南台灣雲嘉南和高屏等地區。 每一個100MW的太陽能發電廠，土地面積約需100公頃，是未來崇越的投資重點，這種電廠不但大，還有一個特色，頂端搭太陽能板，底下則是密閉空間，養魚養蝦，採取漁電共生。
為什麼這麼做？因為崇越旗下的安永鮮物，需要自行養殖安全、無汙染和新鮮的水產品，在密閉養殖場中，較容易控制養殖環境。不像室外的水產養殖，很容易受環境影響，例如偏酸性的雨水，或地下水汙染等。 崇越在綠能領域的另一個發展重點是節能機電工程的統包和服務。近期最受矚目的是甫於3月份，運用AIoT（智慧物聯網）技術，協助台糖公司在雲林建立智能化養豬場。除了具備通風、保溫、除臭等功能，更將養豬產生的沼氣做為再生能源，供應相關用電；產生的汙泥則形成堆肥，回收再利用，大幅提升養豬場的經濟價值。
為了強化環保綠能方面的技術優勢，崇越集團也積極展開併購。7月中旬出資取得光宇工程顧問公司近八成的股權。光宇擅長能源產業的環境評估及監測等服務，之前也執行過許多離岸風電廠環評及監測項目。   因為綠能項目技術眾多，如果都自己發展，緩不濟急，崇越希望透過併購，快速在這個領域站穩腳步，讓這個新引擎能帶領集團再創顛峰。（張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