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傳承不靠說教，靠放低姿態溝通

近年，許多企業的創業第一代紛紛邁入交棒之齡，然而，二代卻常因利益糾紛、經營權之爭，鬧出各種醜聞風波。不光使企業名譽受損，更令公司治理、家族傳承，都危在旦夕。

為此，2021第19屆遠見高峰會（以下簡稱2021遠見高峰會）第三場專題論壇，便以「薪傳接班傳承與創新」為題，由《遠見雜誌》總編輯李建興主持，邀請國立政治大學名譽講座教授司徒達賢、天成醫療體系創辦人張育美、友嘉集團總裁朱志洋，揭祕家族傳承之道。

李建興指出，現在的家族傳承遠比以往更困難，不只面臨傳承、股權分配等問題，同時，還有數位轉型、ESG等挑戰接踵而至。

而《遠見》從2017年開始製作家族接班傳承大調查，如今也將邁入第五年，持續替家族企業找出接班挑戰和解方。

圖／政治大學名譽講座教授司徒達賢。張智傑攝

一開場，司徒達賢回顧台灣過去40年產業輝煌史。當時，許多一代創業家開創成功的企業版圖。然而，如今傳承二代，卻紛紛因股權、接班制度不周，導致經營權鬥爭醜聞頻傳，令人惋惜。

有鑑於此，他廣泛搜集國內外經驗、訪談各界企業家，彙整出家族企業的接班傳承心法，在今年於天下文化出版《家族企業的治理、傳承與接班》一書。他也在論壇上分享箇中祕辛。

第一個關鍵，司徒達賢提到「接班人如何培養？」他認為，與其像大多數家族企業的作法，將二代留在公司內歷練，最直接的培訓方式，應該直接讓二代自己出去創業。

這是因為當二代進入陌生的新產業、脫離家族羽翼，才能真正考驗他的管理能力，進而拓展自我學習的空間。

「很多二代接班人都太過謙虛或沒信心，但透過創業歷練，無論成功失敗，都有助於培養心態，這是在家族企業內學不到的，」司徒達賢說。

甚至，如果家族企業的子孫滿堂，一代難以選出接班人時，不妨放手讓子女們離家創業，直接以實戰測試二代的策略、管理、待人接物等，更能正確選出合適的接班人。

第二個關鍵，司徒達賢強調家族治理。許多家族企業會陷入經營權之爭，多半在於二代之間的利益衝突、股權紛爭。

要解此題，他認為一代創辦人應趁年輕力壯、大權在握時，及早替後代規劃股權事宜。

像是成立閉鎖型家族控股公司、設立家族辦公室、訂立家族憲法等，將家族和股權傳承，全都放入制度規範，讓二代不再能因利益紛爭，而導致賣股、爭權等亂象，家族企業也得以永續傳承。

第三個關鍵，在於兩代溝通。司徒達賢指出，許多一代創辦者，大半輩子都身懷權威、忙著管理部屬，也疏於傾聽，常導致二代的不諒解和反抗。

當父母對兒女永遠只剩下，「你怎麼這麼不爭氣？不比我優秀也就算了，還差這麼遠？」等指責話語，久而久之，傳承也會出問題。親情維繫、兩代溝通，是大家常忽略，卻在傳承中扮演關鍵的要素。

圖／友嘉集團總裁朱志洋。張智傑攝

成立42年的友嘉集團，過去從代理貿易生意起家，後來藉著併購戰略，於全球15國、併購數十家公司，如今，集團旗下共有95家公司，已是全球前三大工具機集團。

面對龐大的跨國集團傳承，朱志洋認為有兩大挑戰：首先，二代得學習各國民情、企業文化，才能帶領95家子公司向前行；其次，友嘉工具機應用產業甚廣，二代還得熟稔不同產業特性，才能執掌不同事業體。

連他自己都不免坦言，跨國集團統御確實不是簡單的功課。好比友嘉併購許多歐洲企業，他們過去都是產業龍頭、擁有輝煌歷史，也有強烈的自尊，領導者要如何服眾，會是很大的課題。

因此，朱志洋老早就展開兒女的接班布局，「像我兒子曾經一年被我派去四個國家，為了培養他管理跨國企業，不得不要他辛苦點。」一方面拓寬他的文化眼界，同時也培養其同理心。

同時間，朱志洋也親自帶著兒女參加各種研討會、展覽，為的是讓兒女在業界走一遭，從扎實的經驗中，打磨企業經營的功夫和眼界。

在公司內部，朱志洋透過每週一次的董事會，邀請集團旗下不同子公司CEO來報告，讓兒女逐一熟悉旗下的專業經理人及企業。

當然，在漫長的接班旅途中，兩代也不免小有摩擦。朱志洋笑說，女兒心思細膩也貼心，父女間鮮少衝突；兒子雖然和自己偶有意見分歧，但兩人都是吵完架後會彼此道歉、冷靜，再攜手繼續共事。

「父親和孩子之間，有時候頭還是要低，不能只靠權威。」朱志洋以溫暖口吻道出兩代相容之道。

圖／天成醫療體系創辦人張育美。張智傑攝

畢業自高雄醫學大學藥學系的張育美，和夫婿成立天成醫療集團，如今邁入30年，躋身南桃園規模最大醫療體系。去年，她卸下董座一職，轉戰立法院，擔任立法委員。

張育美回憶，自己是直到經營醫院後才覺所學不足，因此，她在年過而立後開始廣泛遊歷世界，足跡遍布倫敦商學院、哈佛商學院、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以及西班牙IESE商學院、法國INSEED商學院藍海學院等。

後來，她也同樣將「終身學習、培養國際視野」的精神授予子女。後來，三個孩子不只跟著她走遍各大名校校園，各自也都取得不錯的學歷。

「前幾天，在醫療科技展上聽兒女演講，我聽他們說，都覺得好像是自己講的。」張育美很欣慰，自己的理念和心思，都有傳承到兒女手上。

除了世代接班外，張育美也從制度著手，將醫院改制為「社團法人醫院」，讓醫院有董事會，董事長不再侷限醫學背景出身；而醫院院長則交棒給具醫師資格的專業經理人，讓接班更為彈性。

最後，對於兩代互動，張育美活力充沛、高亢地喊出「I love you!」她認為，兩代間有愛才有溝通，也才有成功的接班傳承。

過去一年多，家族企業經營權之爭屢見不鮮，也令接班傳承成為企業不得不面對的重要課題。「2021遠見高峰會」邀集三位重量級講者，揭祕家族企業的永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