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喵的奇幻漂流》奪得今年奧斯卡的最佳動畫長片獎。取自光年映畫臉書
《喵的奇幻漂流》沒有一句台詞,沒有一個人類,而是以一隻黑貓為主角,在洪水災變後的世界,透過與其他動物互動來度過危機,像是一個「動物版諾亞方舟」。看見地球暖化後,動物如何為了生存築起了彼此生命連結。
在第97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由拉脫維亞導演金茲斯巴洛迪斯(Gints Zilbalodis)執導、幾乎完全沒有台詞的人物角色的動畫長片《喵的奇幻漂流》(Flow)一舉奪得最佳動畫長片獎,成為該屆最大的驚喜。該片約耗資370萬美元製作,使用開放原始碼的Blender軟體創作,製造出「既真實又似幻」的質感。
「這部『拉脫維亞貓之寓言』雖是一部後世界末日題材,但以優美、溫柔且和平的方式呈現出來,格外扣人心弦。」美國影評人Jake Coyle為此電影下的評論。據主辦單位統計,這部作品在上架院線後於全球累計突破2000萬美元票房,也創下拉脫維亞當地空前紀錄。
近年與全球暖化議題有關的電影作品,多數會著重於人類面對災難時的逃亡或拯救行動。《喵的奇幻漂流》卻在完全沒有任何人類角色的設定下,專注於一隻神色靜謐的黑貓,如何在水位節節攀升的末世環境中,和不同動物伙伴結伴前行。正如《Down To Earth》報導指出:「它像是動物版的諾亞方舟,卻不見諾亞,所有物種都只能彼此幫扶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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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台詞、無人類敘事手法,用動物聲音與神情說故事
《喵的奇幻漂流》最引人注目的特色之一,便是它完全沒有一句對白。導演金茲斯巴洛迪斯在一次訪談中透露,自己先前的作品同樣極少使用語言溝通,因為他想在動畫敘事中「讓動物像動物那樣生活」,而非依賴配音員用搞笑或人類化的語彙去傳達心情。
「電影中貓與其他動物皆以真實的鳴叫、吠聲或形體動作進行互動,彷彿讓觀眾直接置身於『動物世界重啟後的地球』。」《洛杉磯時報》資深影評人 Robert Abele 解釋。這種「讓動物自己說話」的處理手法,不只在視聽上予人新鮮感,也反映了人類在氣候災難洪流中已被淘汰或毀滅的隱憂。
雖然沒有半個人類角色登場,但在電影中卻能從動物之間互信互助的過程,看見一種堅強且純粹的羈絆。這種超脫對白的敘事模式更使電影內容從頭到尾維持沈浸感,觀眾必須放下以往對動畫的預設,單純透過畫面與聲音的細膩表現去感受情緒與劇情起伏。

海水上漲、洪災肆虐:全球暖化後的「海上漂流」世界
《喵的奇幻漂流》是以一種生態寓言(ecological parable),將極端氣候破壞性與動物純真天性對比得淋漓盡致。雖然導演沒有明講人類是否自取滅亡,但殘存的廢墟不斷提醒,一切皆因人類活動引發的氣候異變所致。
電影背景是一個海水上漲,各地進入漫無邊際的洪災時代。拉脫維亞導演金茲斯巴洛迪斯以一種「近未來」的姿態,描繪出綠意盎然的山頭化為小島、人類都市半淹水道化為廢墟水道的場景。
《喵的奇幻漂流》經由不斷上升的洪水、逐漸崩解的陸地及動物們彼此之間的信任羈絆,形塑出一種「即使陷入絕望,仍能溫柔相互擁抱」的希望感。
「從沒有人類的廢墟城市,到樹梢頂端淹沒在淺水之中的離奇景色,都讓人仿佛看到《聖經》所載的洪水時代在現代真實上演。」《AwardsWatch》影評人 Alistair Ryder 表示。
畫面中,暗色調的水體與半沉的建築殘骸、還存留的巨大貓雕像,全都隱隱提醒著觀眾人類曾在此建造繁榮,但卻最終因自然環境的巨變,而被迫全數撤離或消失。全球暖化在片中成為故事展開的根本,也同時昭示人類在面對氣候威脅時的脆弱。

失去人類的方舟,動物求生、信任與團結
電影最關鍵的主軸便是以黑貓作為主角遭逢洪災,透過大大小小的巧合,很愛玩樂的「拉布拉多」、長腿「蛇鷲」、睡眼惺忪的「水豚」、以及收藏癖極重的「環尾狐猴」等動物,一同擠在僅剩的一艘破舊帆船上。這艘毫無人類指揮的「諾亞方舟」,在大水無情的拍擊與動物自發的求生嘗試之間,時刻面臨散夥、推擠,甚至是可能分崩離析的危機。
《Down To Earth》評價:「這不只是關於一群動物的航行,更是對於氣候危機的強烈暗示。尤其在洪水淹沒了昔日人類所打造的高樓大廈後,懸浮於世間的只剩各種物種所強迫凝聚的『臨時社群』。」
片中有幾幕,水位暴漲時,黑貓原本想獨自逃至更高處,可看到其他同伴陷入困境,仍會折返援助。對人類而言,不過是些「寵物」或「野生動物」的存在,在大災難來襲後,反而是牠們用實際行動詮釋互相信賴與互相救助。
末日後的動物互助,在微小溝通裡看見羈絆
另一大亮點在於導演如何以寂靜又豐富的視覺鏡頭,刻劃動物之間的肢體動作。片中角色並非像迪士尼動畫那般說話或搞笑,而是靠眼神、抓地、舔毛等小細節,真實地體現「毛小孩」面對水患困境時的恐懼與互動。尤其是長腿書記鳥受傷後,該如何在帆船上重新站起來、要用什麼方式表達痛楚和求助,都被刻畫得細膩。
同時,水豚與拉布拉多犬之間因食物缺乏而出現的小衝突,也讓人聯想到當資源減少時,不同社群間可能產生的猜忌。偏偏貓又是最具戒備心的生物,卻在與同船伙伴一起經歷數度搖搖欲墜的旅程後,逐漸發現只有合作才能得救。
金茲斯巴洛迪斯接受外媒訪談提到,他刻意讓每隻動物象徵不同性格:貓代表獨立而謹慎,狗象徵忠誠與渴望被陪伴,環尾狐猴則帶點貪玩浮躁、總愛收集人類遺留物,水豚天生友善有些慵懶,而書記鳥雖擅長飛翔,卻也難逃被洪水打落的命運。這些差異既是麻煩,也是新契機。若無視彼此,誰都無法在後暖化的水世界生存下去。
洪水過後的重生:動物教會如何面對危機
由於《喵的奇幻漂流》極富靈性與深層寓意,導演也屢次被問及是否有意將人類抹除,以誇大氣候災變的後果?金茲斯巴洛迪斯向《紐約時報》表示:「我想用最直接、最原始的動物視角,來隱喻人類失去家園後該如何在險惡環境求生,也許我們終究得彼此扶持,才能找到新的出口。」
電影末段,幾隻動物的連結雖仍顯得脆弱,但卻跨越物種,交織出一幅懸殊卻溫暖的景象。這不只是一部關於洪水與逃難的災難動畫,更是一部關於愛、勇氣與同理心的作品。無論是「海水上漲後的廢墟」,或是「意外漂流組隊的動物方舟」,都傳遞了對全球暖化時代的省思,一再忽視自然警訊,最終將失去一切;但若願意齊心協力,或許還能築起新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