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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趨勢

曾在北極工作20年的「這州」州長,竟掌握台灣和川普談判的關鍵籌碼?

美國阿拉斯加州長鄧利維。X by @MarioNawf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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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結束九天亞洲行的美國阿拉斯加州長鄧利維,行程中大力推銷自家天然氣管線計畫,並成功從中油手上拿到投資意向書。這個川普忠實的政治盟友,為何要這樣做?這種任務和使命,在各國遭到川普課徵「對等關稅」後,會有改變嗎?

3月初,63歲的美國阿拉斯加州州長鄧利維(Mike Dunleavy)坐在自家客廳,全神貫注觀看總統川普在發表近代史上最冗長的國會演說。當他聽到川普提到一項能激發美國最具雄心壯志的能源計畫時,馬上決定穿梭在亞洲各地。

而他的這個決定,在川普4月2日關稅「解放日」後,也將成為亞洲盟國翻轉目前對美貿易順差的重要關鍵。

川普在演說中推崇阿拉斯加的「大型天然管道」,認為它將令人驚嘆,並強調該項目已獲得許可,並準備就緒,也補充「日本、南韓和其他國家,希望成為主要投資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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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唯一被點名的州。」聽到川普一席話,鄧利維立即聯繫參與計畫的企業,展開亞洲行,希望說服潛在合作伙伴相信這項價值440億美元(約合新台幣1兆4595億元)的天然氣項目值得投資。

這項計畫將從阿拉斯加州北部開採天然氣,輸送到南邊,再經過液化處理後出口。倘若成真,將大幅提升美國對亞洲的能源出口,而亞洲約占全球液化天然氣消費量的2/3。

川普忠實政治盟友,曾在北極西北部工作逾20年

鄧利維是和川普關係密切的共和黨員。出生於賓州斯克蘭頓(Scranton)的他,1983年首度踏上阿拉斯加州土地,那時他只是一個到此尋找機會、熱愛戶外運動的年輕人,卻沒想到在此一待就超過40年,更成為替川普執行能源與外交戰略的前鋒。

在川普重返白宮後,致力解決與盟友貿易不平衡的問題時,鄧利維向焦慮的亞洲合作伙伴提供縮小貿易逆差的方式,也就是大力投資阿拉斯加計畫,可以與美國共同投資,承諾未來大量購買天然氣,或是兩者兼具。 「從美國獲取天然氣,永遠是個好選擇!」這是鄧利維向亞洲官員和商界領袖一貫的推銷用語。「天然氣運輸只需要一週多時間,可以穿越太平洋無爭議水域,而且美國希望在太平洋擁有相互尊重且理解的長久盟友關係。天然氣有助於實現此目標,因為它將為我們提供至少50年的能源安全。」

圖/鄧利維認為,天然氣將提供至少50年的能源安全。圖為阿拉斯加的天然氣管。X by @IWF

手腕靈活、強力執行川普政策意志,吸引美國盟友投資

一席話充份顯示鄧利維靈活的手腕,以及強力執行川普政策的意志。在阿拉斯加州的伐木營地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後,鄧利維發現自己懷有教師夢,於是陸續考取教師資格證書,並攻讀阿拉斯加大學費爾班克斯分校教育碩士,而後甚至到北極西北部的社區工作近20年,擔任教師、校長和督學。

2004年,鄧利維與家人搬到阿拉斯加州首府安克拉治附近人口不到一萬人的小城市瓦西拉(Wasilla),開起教育諮詢公司,並參與該州多個教育計畫,而後又到馬塔努斯卡——蘇西特納自治市鎮(Matanuska-Susitna Borough)任職,並擔任委員會主席,隨著參與公共議題日深,他更進入州議會擔任議員為民喉舌。

大型天然氣管線計畫,攸關阿拉斯加州經濟命脈

這次鄧利維會如此積極推動計畫,其實與該州過去多舛的命運有關。阿拉斯加液化天然氣計畫最早是在2014年出現,由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康菲石油(ConocoPhilips)、英國石油(BP)等能源巨頭支持,但因為開發難度高,這些公司幾年內便相繼退出,使項目轉而回歸州政府控管。

2018年選上阿拉斯加州長的鄧利維,甫就任就得面對此難題。再加上當時油價偏低,使嚴重依賴石油收入的阿拉斯加州面臨財政左支右絀,在無法開展液化天然氣出口計畫的同時,他必須選擇削減其他開支,甚至動搖到支持根基。

圖/阿拉斯加面臨財政左支右絀十,鄧利維選擇削減其他開支。示意圖。unsplash by Igor Omilaev

2016~2018年三年期間,該州已削減K-12(指從幼稚園、小學到中學教育)預算,導致該州教育部門裁掉1/3以上員工。各界原以為教育出身的鄧利維可以力挽狂瀾,但在財源不足下,他也只能在2019年預算削減1/4的教育預算,引起過往最支持他的那些老師、教育官員強烈反彈。

時任阿拉斯加州教師工會主席帕克(Tim Parker)就召開記者會抨擊,「州長曾任教師、校長與督學,但他的態度告訴我們,公立學校、教育工作者,還有學生的未來,都是可以被犧牲的。」

而這也是2022年鄧利維在爭取連任時,得票比例、票數均下滑的原因之一。即便他仍成為史上第一個在阿拉斯加州連任的共和黨籍州長,但命運似乎還是沒有站在他這一邊。

2024年初,拜登政府宣布停止批准液化天然氣出口許可,使該計畫再次面臨挫敗,也讓該州疫後搖搖欲墜的經濟難以再現榮景。

川普2.0用能源、貿易捆綁外交與國安,阿拉斯加再次翻身

終於,等到川普在2025年初重返白宮,他的機會終於來了。從政將近15年,政治嗅覺靈敏,懂得借力使力的他,深諳川普2.0把能源、外交、貿易、國安捆綁在一起的政策思維,於是在川普3月初國會演說後不久,立即踏上拜訪主要亞洲盟國的12天旅程。

在此之前,日本、南韓曾經拒絕阿拉斯加計畫提議,轉而和美國墨西哥灣沿岸能源公司,如Venture Global、Cheniere Energy簽署協議。

但在川普的關稅施壓後,先是日韓態度鬆動,南韓產業資源通商部部長安德根3月下旬與鄧利維會面時稱「阿拉斯加具有無限增長潛力,」日本首相石破茂也在和川普會面時表示,「阿拉斯加液化天然氣進口,對日本而言是『真正美好的事物。』」

圖/日本首相石破茂與川普的會面現場。X by @kantei

訪台與中油簽投資意向書,「最有機會實現計畫的時刻來了!」

而後和美國沒有正式邦交關係的台灣,也由國營的中油簽署不具約束力的投資意向書,承諾中油將投資該管線,並購買數百萬噸阿拉斯加液化天然氣。「現在是我們最有機會實現這個計畫的時刻,」身高將近200公分的鄧利維,眼神堅定向《華爾街日報》表示。

然而,這個計畫未來將是一場執行「美國優先」戰略的政治意志,與阿拉斯加嚴寒天氣的對決。

早在去年7月,美國萊斯大學(Rice University)能源研究中心歐亞地區能源與地緣政治計畫負責人柯林斯(Gabriel Collins)就投書《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闡述阿拉斯加州天然資源對於抵禦中國脅迫的重要性。

他分析,太平洋沿岸地區,是全球最具發展潛力的地熱能源擴展區之一,開發此區域,不只有助於提升當地能源安全、減少碳排,還可強化美國的地緣經濟地位,而阿拉斯加可以成為這條新地緣經濟能源樞紐。 作為美國最大、最西邊的州,阿拉斯加擁有戰略性港口、城市、軍事設施。柯林斯強調,若要實現阿拉斯加的能源潛力,就得資助「示範性開創項目」,倘若成功,將有助於降低資源開發風險,並推動更廣泛的區域發展。

柯林斯表示,如此將能提升美國的戰略韌性,並提高台灣等美國盟友的能源安全,以抵禦來自中國的脅迫。

圖/阿拉斯加擁有戰略性港口、城市、軍事設施。示意圖。X by @LNGindustry

牽動阿拉斯加州運與美國國運,川普要他「不要只是空談」

對鄧利維而言,這不只牽動阿拉斯加州的經濟前景、他個人的政治前途,更和美國能否繼續在印太地區維持領導地位息息相關。「這曾經只是個希望,沒想到整個世界在短短幾年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強調。

在不少阿拉斯加州人眼中,來自俄羅斯、中國的威脅與日俱增。2020年1月28日,新冠疫情在武漢爆發後,第一架載有201名從武漢撤離的美國公民班機,降落在安克拉治的泰德・史蒂芬斯國際機場(Ted Stevens Anchorage International Airport)。阿拉斯加州官員幾乎沒有得到任何警告,準備對一種尚未命名、不太了解的病毒進行健康檢查,結果導致該州確診人數快速飆升,是全美疫情最慘重的州之一。

等到疫情緩解之際,2024年9月,俄羅斯和中國在北太平洋開始聯合演習,美軍也向該州阿留申群島派遣130名陸軍空降兵。鄧利維認為,中國、俄羅斯在阿拉斯加沿海的軍事活動愈來愈頻繁,「這些就像是棋局中的招數和試探,但因為世界局勢不穩定,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正在質疑美國的決心。」

圖/俄羅斯和中國在北太平洋的聯合演習。X by @ourascal

因此,早在川普第一任期,他就疾呼美國要更重視阿拉斯加,才能在能源和重要礦物甩開對中國的依賴。「美國有八成稀土礦物仰賴中國,但這些礦物對現在生活至關重要,阿拉斯加擁有幾乎35種已知的關鍵稀土礦物,我們只需獲准開發這些資源,美國必須優先考慮這些礦物在國內生產,而不是倚賴那些環保標準不如阿拉斯加的敵對國家!」

終於,他的心聲被川普聽見。鄧利維猶記,川普發表國會演說前幾天,一場白宮晚宴上,他和川普談到這項「全球最大計畫」,川普告訴他,「讓它成為現實,不要只是空談。」

4月2日,川普對宣布對全球各國課徵「對等關稅」,其中美國在東北亞的三大盟友——日本、韓國、台灣分別被課以24%、25%、32%重關稅。在川普極力想扭轉對這些國家的貿易逆差之下,向美國採購大量天然氣等天然資源,似乎成了當下最合理的選擇。副總統蕭美琴日前也表示,未來中長期,台灣將檢視調整現行能源、原物料的國際採購模式。言下之意,就是要把擴大對美天然氣、石油採購,做為減少台灣對美國的貿易順差的方式之一。

對照「解放日」後各國股市的慘況與社會間的人心惶惶,阿拉斯加州北部冬季均溫動輒下探零下30˚C的嚴酷環境,似乎只是小菜一碟。在北極西北部工作過20年的鄧利維深知,一定要趁川普2.0天時、地利、人和之際,說服更多盟友、伙伴加入這個「全球最大計畫」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延伸閱讀:美國阿拉斯加州長一訪台,中油馬上簽天然氣合約!下一個「被成交」是哪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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