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安全與脫碳並行，烏克蘭能從戰火中重建乾淨能源？

仍陷於戰火中的烏克蘭，並未缺席正在埃及進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綱要公約》第27次締約方會議（COP27）。

本屆烏克蘭不僅派出20餘名代表與會，更首次建造了自己的國家展館。在號召國際支持、早日終結家鄉戰爭的同時，也向世界展示烏克蘭並未因此從打擊氣候變遷的戰役中退場。

國際能源署（IEA）在10月發布的年度《2022全球能源展望報告》（World Energy Outlook 2022）中指出，烏克蘭戰爭可以成為世界轉向更乾淨、安全能源系統的歷史性轉捩點。

美國氣候特使凱瑞（John Kerry）等多國代表也呼應這樣的觀點，認為烏克蘭戰爭牽動的能源危機，加速了能源轉型的腳步。這場能源危機不僅暴露了各國過往對化石燃料的依賴仍然過高，也顯示投資再生能源不只有益於降低碳排放，也有助於提升本國能源安全。

烏克蘭氣候科學家克拉科夫斯卡（Svitlana Krakovska）對《衛報》（Guardian）表示，她相信烏克蘭能在終結戰爭後，也找出終結使用化石燃料的出路。雖然，克拉科夫斯卡也承認，「要在人們掙扎取暖度過冬季時來談綠能轉型並不容易。」

10月以來，俄軍加強對烏克蘭能源基礎建設的攻擊。烏克蘭認為這是俄軍在前線失利的一種回應手段，意圖打擊烏克蘭人民士氣，展現影響力。

烏克蘭估計，自戰爭爆發以來，國內已有將近五成能源基礎建設因俄軍攻擊受損。這造成全國性的供電短缺，首都基輔也在日前警告民眾，要為沒電、沒水也沒暖氣的最壞情況做好心理準備。

在此之前，不在戰區前線的企業們尚可運作，但能源短缺令烏克蘭的經濟復甦難上加難。尤其是鋼鐵、製造業等能源密集產業更深受影響。

大型企業或許可以自購發電機來維持商場與辦公室的電力與暖氣，但小型企業難以自給自足。有限的電力需優先提供給醫院、公共運輸等重要基礎建設，也就導致不少零售商店、餐廳與咖啡廳只能在黑暗中開業，營業額也大受衝擊。

烏克蘭最大民營能源公司「DTEK」執行長提姆欽科（Maxim Timchenko）也是出席COP27的代表之一。他承認俄軍入侵對公司的能源基礎設施帶來嚴重損害，但DTEK不會放棄在2040年達到碳中和的目標。

「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全面性開戰，展示了能源獨立對全歐的安全與和平有多麼重要。」提姆欽科表示，「再生能源會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我們也需要加速烏克蘭的脫碳計畫。」

DTEK約有6萬名員工，據執行總監薩哈魯克（Dmytro Sakharuk）在訪談中解釋，逾4500員工從軍，已知97人不幸捐軀。

由於公司發電設備遭到砲擊，離開掩護處、展開維修工程的員工，也有人在途中因俄軍再度攻擊而喪生。薩哈魯克形容這是「英雄般的」行為，也為公司帶來難以比擬的傷害。

薩哈魯克表示，俄軍對公司基礎建設的攻擊相當猛烈。一處設施有時受到連續攻擊，有時是同時被多枚砲彈擊中，無法修復只得重新建造。但設備元件、修理工具都不易取得，生產也需要時間。即便有電力，受損的電網也難以將之傳送到需要的地方，是烏克蘭過冬的一大挑戰。

烏克蘭發展太陽能與風能發電的條件不俗，在戰前推廣再生能源的努力也已經看見一些成果。全國電力組成中，來自再生能源的比例已達到約11％。烏克蘭並在2021年設下了2035年要將再生能源比例提升至25％的目標。

但是，烏克蘭最適合發展風能與太陽能的地區大多已淪為戰區或佔領區，包括克里米亞與頓巴斯地區。薩哈魯克承認，DTEK所有的風力發電場都位於佔領區，現已全數停供。

巨大的風力發電機不容易被俄軍偷走，但較易於移動的太陽能板可能已被劫掠。即使烏克蘭重奪領土，戰爭造成的損傷也將延遲再生能源的布局。

再者，要善用再生能源，就需要修補、升級並加強電網連結，這些都需要大筆投資。稍早，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估計，重建國家基礎建設，將需要國際支援170億美元。

在COP27的烏克蘭國家展館中，陳列著戰爭對生態造成的衝擊。砲擊、部隊與坦克移動都對環境帶來進一步汙染，過往的自然保護區也淪為戰區，扼殺大量野生動物。

戰後重建也將需要大量能源，伴隨著大量的溫室氣體排放。烏克蘭估計，要重建城市與產業建設，過程大概會排放近5000萬噸的二氧化碳。

深受戰火摧殘的烏克蘭具有著更堅定的決心，要走出自己的能源新局，如提姆欽科所述，烏克蘭受到的大規模摧殘是一場人道危機，卻也是重建乾淨能源的轉機。

氣候災害調適與賠償是COP27的焦點，但烏克蘭戰爭與其對能源轉型的影響，也構成討論的重要背景。能源安全與脫碳攜手並進，是國際理想的願景，但對正受戰火與能源危機夾擊的烏克蘭來說，這需要的將不只是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