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企業的CSR廣告喜歡說「地球是我們的母親」,這句話就像是說地球應該跟父母一樣,給我們無條件的愛與肯定。清新的空氣、肥沃的土壤、蒼翠的森林,這些大自然提供的環境服務,我們覺得像是父母給我們的愛一樣理所當然。可惜的是,資源是有限的,污染、廢水、廢氣、溫室氣體,你想排放多少都不攔你,但總有一天你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地球只是如實呈現你行為的因果。
清新的空氣、肥沃的土壤、蒼翠的森林免費也就罷了,但是最近一連串氣候變遷帶來的缺水、水災、疾病等,動輒就讓社會損失慘重甚至運作停擺,我們赫然發現如果污染、廢水、廢氣、溫室氣體的排放也都免費,恐怕我們的快活日子所剩無幾了,終將付出更高的代價。有沒有一種可能,把污染、廢水、廢氣、溫室氣體都貼上價格標,開始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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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究竟如何定價?怎麼樣才算合理?
但是碳看不見又摸不著,有些人白天大大方方地排,愛面子的晚上趁著天色昏暗偷偷排,碳管理聽起來很高大上,但實際上碳如何被管理?如果要收碳費,碳如何定價?一噸100元?300元?誰合理?誰說了算?
這也正是《氣候變遷調適法》修法過程中,最受關注也最分歧的地方。
要回答這個問題,需要一門特別的評估技術,稱之為「非市場價值評估」,也就是幫沒有市場的東西算出價值或價格。
商品、服務都有既定的交易市場,但是人人都想要的清新的空氣、肥沃的土壤、蒼翠的森林,以及人人都不想要的污染、廢水、廢氣、溫室氣體,這些東西通常沒有交易市場可以進行買賣,所以要算價值或價格時,會因為沒有參考點,致使不容易計算。
那麼這些沒有市場的東西,又該如何定價呢?我們現在就以碳為例,來討論兩種常用的定價方式。
兩種常用碳定價方式:損害成本法、維護成本法
第一種定價方式稱為「損害成本法」。顧名思義,就是嘗試去把排放包含二氧化碳在內的溫室氣體對整體環境帶來的負面影響成本計算出來。
依據目前科學研究的彙整,溫室氣體會帶來淹水、海平面上升、極端氣候增加等影響,這些影響都會帶來經濟上的成本損失,把它計算出來、並換算成每排放一噸應承擔的成本,就是第一種定價方式。
損害成本法很直觀,但因涉及的影響項目可能很多、加上現有的科學能力不一定可以把每一項負面影響都量化出來,所以計算上並不容易。
第二種定價方式稱為「維護成本法」,它計算降低環境負面影響所需要支付的成本。例如,為了減少碳排,我們可以換節能燈具、可以換變頻冷氣、也可以改開電動車等。把採取這些行為所支出的成本除以所減少的碳排放量,即可得到減少一噸碳的單位成本,這即是維護成本法的精神。
就理論上來說,前述兩種方法都可以應用在碳費的定價上;不過就目前的發展來說,採用維護成本法—減碳要花多少成本—來決定費率,是比較實用的方式。
主要原因是課徵碳費或碳稅,其實是釋放出一個「價格訊號」,讓排碳戶知道每排一噸碳,需要付出多少代價。理性的決策者會開始計算到底是要把這錢繳給政府,還是自己做減碳比較划算。若碳費費率定為一噸100元,那麼合理來說,減碳成本低於一噸100元的技術,都有誘因被使用。
政府在設計碳費時,首先要先了解這個行為邏輯,然後評估關鍵就是要計算特定費率之下存在多少減量潛力,而這個減量潛力,是不是足以達成想要的減量目標。同時,在這個費率下必然會對社會經濟帶來衝擊,是否讓排碳戶有足夠的調整時間和空間,亦是費率決定時的重要考量。
我們可以理解環保團體為了環境,希望設定一個很高很高的碳價。但我們要同時留意一點,若企業因為評估碳排成本太高而跑去國外生產,碳排也不會因此減少,只是跑到其他沒管制的地方去排,這就成為碳洩漏。用心良苦,卻一無所獲,這不是一個具全局思維的環保團體該有的想法。
究竟是一噸100元合理,還是一噸300元合理,這個價格標真是一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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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劉哲良
一個安裝了「第三隻眼」的環境經濟學家,擅長辨別抽象的價值,看見萬物之間互相關聯及共生的網絡,其頭腦清晰的程度,任何偽裝或說不通的邏輯都瞞不了他。協助修訂《溫室氣體減量及管理法》,專長非市場價值評估,也就是幫沒有市場的東西估價,目前擔任中華經濟研究院綠色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及綠學院綠色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