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cesWest&Co創辦人王馥明（圖左二）。X by Frances West
全球企業都在瘋DEI，但有不少最後都淪為表面，甚至不了了之。前IBM無障礙執行長、FrancesWestCo創辦人王馥明告訴你，要做到真實共融，少不了4L5E。
近年來，DEI（多元、平等、共融）已成為不少企業推動ESG的標配。然而，曾在IBM服務37年，並在2014至2016年擔任IBM無障礙執行長（Chief Accessibility Officer），現任FrancesWestCo顧問公司創辦人王馥明（Frances West）卻直指，光是DEI還不夠，還得做到「真實的共融」（Authentic Inclusion）才行。
大企業「多元文化長」如曇花一現
時間拉回2020年5月，美國明尼蘇達州明尼亞波利斯，46歲的非洲裔美國人佛洛伊德（George Floyd），因為涉嫌使用假鈔被捕，而一位白人警察單膝跪在佛洛伊德後頸處超過8分鐘，導致他先是失去知覺，隨後並宣告死亡，後來更引起「黑命貴運動」（Black Lives Matter Movement）。
王馥明觀察，當時幾乎所有入選《財富雜誌》（Fortune）票選500強的企業，都新增多元文化長（Chief Diversity Officer）職位，但經過短短兩、三年，這些人中不少都離開原有崗位，主因是當時職位的設立僅為了符合社會期待，預算和團隊編制都有限，導致多元共融之路並不能走得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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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對多元共融有如此深入觀察，其實得力於王馥明的成長經驗。在台灣出生長大的她，到美國肯塔基大學攻讀企業管理學士，畢業前為了要留在美國，只有在中國餐廳端盤子打工經驗的她，還是硬著頭皮參加IBM的面試。
即便王馥明那時覺得自己英語講得還不夠好，但她仍向面試官娓娓道來，講述自己怎麼利用餐廳服務生的經驗，學習到和人交流，並從顧客身上得到小費所建立的成就感。
小服務生破格成為女工程師
當時1980年代，正是科技起飛的黃金年代，IBM、蘋果的個人電腦，以及任天堂的NES都是那個年代的經典，但同時也有無數產品被市場無情淘汰。王馥明善於傾聽客戶需求的潛質，讓面試官認為足以讓IBM這個藍色巨人持續創新，引領市場脈動，因而即便她沒上過一門電腦課，還是破格錄取她成為工程師。
就算科學基礎不如同儕，王馥明卻總是不斷問問題，不只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工程師，甚至在1993、1994年期間，還跟著成功帶領IBM轉型、著有《誰說大象不會跳舞》的時任執行長葛斯納（Louis V. Gerstner）至中國人民銀行協助建立支付系統。
讓她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這次與她共事的同僚，多是來自中國大陸、台灣、香港、新加坡等地的男性工程師。這些工程師喜歡和王馥明閒聊幾句，並對她開玩笑。但當王馥明一臉正經談起工作時，這些人往往會不知所措。
「這是我頭一次感覺到，男性和女性在職場上確實有別，」過去在美國職場上，王馥明用積極、努力、苦幹實幹超越「玻璃天花板」、「竹子天花板」象徵性別和族裔在她身上可能造成的限制，但與亞洲男性同事共事的經驗，也讓她更關注弱勢族群。
後來，王馥明在2003年升任為信息無障礙研究中心（Human Ability & Accessibility Center）總監。這個1999年成立的團隊，用新開發、改進技術消除障礙，為全球10億個各式殘疾所苦的使用者創造更好的科技體驗。
25年前就開發語音轉文字技術
王馥明解釋，該中心既會針對各種障礙人士開發出各種對他們生活更便利的技術。例如，當時團隊有一位俄國數學博士，被譽為天才，但無奈卻是全聾，於是潛心開發語音轉文字技術，不僅獲得大量專利，而且技術還獲得本田等大型車廠採用。
這些經驗與技術，後來甚至跨越國界，使IBM爭取到聯合國、中國、印度、巴西等政府合約，而北京奧運會、義大利參議院等地，也看得到王馥明率領團隊打下的成果。
全球第一位女性無障礙執行長
2014年，王馥明被任命為IBM首位無障礙執行長。當時除了微軟以外，只有IBM有此職位，而且她還是唯一一位女性擔當該重任。
除了建立IT無障礙標準、協助制定政府無障礙政策，王馥明率領的團隊也持續開發以人為中心的技術、解決方案。「這些解決方案，既創造包容工作環境，更使所有人在工作、生活中都能盡情發揮最大潛力，」她表示。
而且因為IBM身為美國聯邦政府合作廠商，每一季還要把前述檢測成果往上呈報，倘若產品無障礙程度未達標，也必須要定期追蹤，並將成果寫進每季彙報的報告內容。
當真實共融傳教士：要做到4L5E
2016年，王馥明從IBM退休，正好是科技公司大談「共融」的時代，但她卻發現很多公司只是隔靴搔癢，而且沒有完整配套，勢必很難持久，因而成立FrancesWestCo顧問公司，指引企業該如何朝向真實的共融前進。
「要先有不一樣的思考，才能有不一樣的行動，領導者也才能用不一樣的方式領導，」王馥明表示，要做到真實的共融，最基本的關鍵就是4個L。
首先是Listen（聽）和Learn（學）。身為不被殘疾所困的人，如果想要了解盲人的世界，一定要徹底聆聽他們的聲音，進而虛心學習。
其次，是Live（生活）和Lead（領導）。如果想要知道弱勢群體的想法，就得站在他們的立場，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領袖在領導時，也必須將心比心、以此為念。
例如，不少人到咖啡店點飲料時，時常無法看清楚菜單，更遑論是視障人士。在王馥明提供諮詢下，新創公司Airon就開發出技術，這些看不清楚菜單的人，只要用手機App掃一下菜單，就會有語音助理告訴顧客菜單內容，技術已獲美國Target等商店使用。
在ESG愈來愈受重視的現在，王馥明也建議，企業要做到「真實的共融」，必須朝5個E努力，分別是Embrace（擁抱），即擁抱真實的共融；Envision（具象化），也就是把公司共融的願景具體陳述；Enact（制訂），即要研擬相對應政策支撐願景；Enable（賦能），指投入資源、培訓員工技能，使共融成為可能；Ensure（確保），即要確保共融持續執行下去，而且要有評估指標。
然而，除了4L、5E，要讓「真實的共融」可長可久，仍仰賴以人為本的組織文化。「這正是台灣的優勢，全世界都覺得我們有人情味，」王馥明期許，台灣會有更多政府、企業組織朝向真實共融之路前行，成為民主之外，照亮世界的另一座燈塔。